瑞士小鎮的中國聲音 達沃斯克強時刻

　　本報記者 王曉薇 北京報道

　　瑞士達沃斯，當地時間1月21日下午2點剛過，此時已經是北京時間的晚上9點，距離全球矚目的達沃斯經濟論壇開幕還有一小時。這個小到只有兩條主要街道，只有1.1萬人的瑞士東部小鎮再一次進入到了它一年一度的“戒嚴”時刻。

　　就在全球目光聚焦于達沃斯之際，作為焦點中的焦點，5年以來首次出席達沃斯經濟論壇的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卻忙里偷閑來到了達沃斯著名的觀景勝地——沙茨阿爾卑山頂，在山頂搭建的木質觀景平臺一角，李克強極目遠眺，并獨自略坐片刻之后，匆匆趕赴位于山腳下的達沃斯會議中心，在那里他將作為開幕式的惟一特邀嘉賓發表演講。

　　面對阿爾卑斯山的皚皚白雪和達沃斯的蔚藍天空，全球媒體都在猜測李克強究竟在想什么？謎底就藏于他之后的演講中：“我登上達沃斯小鎮附近的山頂，從那里俯瞰達沃斯，的確是一個美麗、寧靜、安詳的小鎮；但是，我們現在所處的世界并不平靜，甚至不安寧。”

　　一個并不平靜的世界是李克強為2015年“全球新局勢”所下的注解，而如何化解這種“不平靜”或許才是全球投資者想要的全部謎底。

　　“宏觀政策固然重要，但是結構改革勢在必行。”李克強在其演講中表示。總部設在紐約的榮鼎咨詢公司亞洲政策分析師安吉拉·鮑貝爾說：“中國總理通過自己的演講，向世界傳達出了中國政府將要以改革驅動經濟增長的決心，這將是中國對全球經濟前景的最好承諾。”

　　企業家們的不安

　　春江水暖鴨先知。就在李克強為2015年給出“不平靜”定語前，常年在經濟浪潮中“游泳”的企業家們已經感覺到了“水溫”的變化。

　　此次參加達沃斯經濟論壇的1500名企業家中有100人是全球“億萬富翁俱樂部”成員，雖然貴為全球頂尖的“1%”，但是在這個世界著名的度假勝地，他們卻并沒有感覺到輕松和歡樂，一種似曾相識的不安情緒又回來了。在他們看來，俄烏關系、低油價、動蕩的貨幣市場、經濟通縮甚至于恐怖主義都將成為世界不穩定的重要因素。

　　“我正在考慮要不要投資畢加索的畫作，因為我并不覺得其它的投資更為安全。油價將有可能在2016年初每桶跌至45美元附近，這樣的預期將打亂全球經濟。”已經參加過20多次達沃斯論壇、72歲的印度億萬富翁阿迪-高德雷吉在一個私下討論會上說，“雖然我們在達沃斯看到的是漂亮的風景，但是我們所需要面對的卻是一個更為丑陋的現實——世界經濟的健康狀況比一年前還要糟糕。”

　　即使是看上去平靜、安詳的瑞士達沃斯，其央行[微博]3天前宣布放棄瑞郎對歐元下限舉動也讓市場驚恐不安。而本月早些時候發生在法國巴黎的恐怖襲擊更是進一步加深著這種驚恐感。

　　“我們只是一味地擔憂，不停地猜測著哪里又會出現意想不到的沖擊。”安本資產管理的首席投資官安妮·理查茲說。

　　來到達沃斯的企業家們在忙著彼此交換他們的不安，而沒有來到達沃斯的企業家們則選擇了獨自恐慌。作為此前幾次達沃斯經濟論壇的“新興勢力”——俄羅斯的億萬富翁們大多數缺席了此次論壇。油價下滑讓他們的財富急劇縮水，政治孤立又讓他們不愿出席公開場合。

　　“在阿爾卑斯山的山間小屋，邀請一些生意上的朋友，一邊喝著紅酒一邊交流一下對經濟的預測，這差不多是我過去5年新年假期最主要的內容，而今年我選在自己家里，看看電視里的他們會說什么。”一位名叫謝爾蓋·維明科、從事冶金、鋼鐵行業的富豪稱。

　　籠罩在達沃斯上空的不安氣氛似乎也代表了全球大多數商業精英的心情。1月20日，普華永道在對全球1300名CEO進行了信心調查后發布報告顯示，2015年認為全球經濟將會改善的人只占到了37%，遠遠低于去年的44%。而在導致全球商業信心下降的眾多原因中，中國經濟增長下滑則成為了全球企業家們最重的“心病”。

　　中國的自信

　　心病還須心藥醫。面對世界對于中國經濟增長的擔憂，中國政府一直試圖為其提供一劑好藥，信心無疑是撫慰恐慌的最好良藥。而達沃斯論壇恰恰為中國政府闡述其對新常態的信心提供了一個最為理想的平臺。

　　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中國總理的每一次達沃斯之行都會成為中國即將發生變化的“吹風會”。而此次以總理為“領隊”，也讓這屆達沃斯代表團成為了5年以來規格最高的一屆。

　　如此高規格的出行，必然帶著不一樣的信號。

　　在1月21日的演講中，李克強首先發出了一個“強信號”——“中國經濟并不會出現‘硬著陸’中國經濟已經進入了新常態階段，新形勢增加了實施結構改革的必要性，中國經濟的調整反映的是世界經濟的趨勢。”

　　為了進一步闡述清楚自己對于中國經濟新常態的自信，李克強形象地將中國目前的經濟狀況比喻成是在滑雪，而對滑雪過程中的三個要素——速度、平衡和勇氣的良好把握則恰恰構成了中國向世界傳達對于其經濟新常態充分自信的三個維度。

　　在速度上，中國將不再追求過去那種高速增長，轉而尋找一種可持續的中高速增長。在平衡上，中國將把握好穩增長和調結構之間的關系。而在勇氣上，中國則承諾將改革堅持到底。

　　李克強說：“中國經濟要頂住下行壓力，必須實現‘雙中高’那就要對傳統思維說‘不’。為創新體制叫好，下決心推進結構性改革。”

　　“在離開中國趕赴達沃斯之前，中國剛剛公布了其24年來年度最差的GDP增長數據，帶著如此之差的成績單來達沃斯，卻恰恰從另一個側面應證了中國政府對于自己經濟新常態的自信。”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世界經濟研究所所長陳鳳英說，“中國政府有足夠的自信容忍經濟增長的進一步放緩，從而實現其所作出的將以改革驅動經濟增長，而不是再以信貸支持投資的方式刺激增長的承諾，將中國經濟的增長結構調整至依賴內需的良性軌道上來。”

　　中國人民大學財政金融學院副院長趙錫軍則認為，中國政府對于新常態的自信正是來自于堅持改革的決心，“中國舊有的增長模式已經接近淘汰，與此同時，一個新的中國經濟增長模式將是更多依靠創新、服務和國內消費。這種轉變將重新定義中國與世界的經濟聯系。中國將從世界工廠變為資金‘出口’市場。”

　　作為確保中國新常態平穩運行的另一個重要工具，李克強則強調稱，中國將繼續保持戰略定位，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和穩健的貨幣政策，“不會搞大水漫灌，而是更加注重預調微調”，更好地實施定向調控，確保經濟運行在合理區間。

　　“現在，中國領導人正試圖推遲并降低市場對于寬松貨幣政策的心理預期；但問題的核心在于，如果私人消費的擴張速度不足以沖抵投資下滑帶來的影響，未來幾個月經濟指標進一步走軟，中國政府屆時還是會不得不采取行動。”澳新銀行大中華區首席經濟師劉利剛說。

　　1月22日，李克強在達沃斯的演講余音未落，歐洲央行接棒美聯儲開啟了印鈔機。在歐洲央行此次為期18個月的購債計劃中，將向市場注入約1.08萬億歐元的流動性。中國政府已經借由達沃斯平臺向世界傳達了改革的決心和對于新常態的信心，接下來的任務則將是如何在“不平靜”的2015年實現它。